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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9.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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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李漠向不是沒有擔心過狄含會突然提前造反,畢竟皇帝的真實身份已經另換他人,皇帝行為的稍許改變,都會刺激到他。

這日,下朝後,李漠向忽然留下了宰相韓松。

韓松每每上朝都一副苦瓜臉,眉頭緊鎖,他看起來對自己的宰相之職十分不滿意,簡直是如坐針氈,但卻又什麽也不表示,就這麽一天天地混日子。

韓松被點名後,方寸大亂,一頭霧水,站在皇帝面前緊張地一句話也不敢說。

雖說皇帝是個沒有實權的傀儡,可他娘的是個變態啊,這個殺人跟切豆腐似的昏君縱然一身利爪被削,可關上門,放瘋狗咬死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沒可能發生。

只恨自己身體太硬朗,不能像羊其服羊大人一樣,隨時能直撅撅地暈過去。

只聽臉色蒼白,“弱風扶柳”的病鬼皇帝陛下輕聲道:“韓大人,朕這些年身體不適,常年在含露殿,有些閉塞視聽了,你既為朕之肱骨,朝中宰相,便要常向朕諫言才是。”

韓松尋思著,皇帝不上朝那陣兒,他們不是每日風雨無阻地去含露殿外撞柱子麽,皇上倒是常嫌他們煩。

韓松敷衍了事地回答:“臣自會為江山社稷請命。”

誰料,李漠向又問:“韓大人,你覺得如今的朝堂風氣如何?是否有結黨營私的現象。”

韓松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問這麽直白的問題,如今朝堂的實權早就落入狄含手中,更不要說結黨營私了。皇上自己都心知肚明,且放任不管,現在又來問他,這是要為難他嗎?

韓松支支吾吾半天,臉越發像個苦瓜了,他中規中矩地道:“陛下,臣以為朝中結黨營私的風氣是有一些的。”

李漠向嘆氣道:“韓大人,說句心裏話,朕這些年,也是身不由己,許多事往往是心有餘而力不足,辜負先祖,愧對江山,等醒悟過來時,江山幾乎已經要拱手相讓了。”

韓松此刻即使身板硬朗,也忍不住要暈厥過去了,皇帝這一番話,讓他心潮澎湃,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皇上竟然和他討論這種要命的話題。

此刻朝中雖已無大臣,但太監侍衛宮女們,哪雙眼睛不在看著他們,他如何敢說。

李漠向道;“韓大人,朕知道你是忠臣,先憂天下蒼生,性格秉直,兩袖清風,朕兒時,就拜讀過張大人的詩作,心中也曾一腔熱血,只是這些年有些忘記本心了,上次你在朝中斥責殷躍的話,讓朕的內心有了些許波瀾,朕這些年任用小人,將你們這些忠臣之士冷落了。”

韓松對皇帝再有意見,聽到這種話,內心也有了觸動:“陛下……”

李漠向嘆氣道:“朕知道,這些年朕的所作所為讓忠心耿耿的你們心寒了,朕現在想重新站起來,卻不知道身後還有沒有人能扶朕一把。”

韓松心中悲涼,他如何不想改變此刻的局面,如今朝廷被狄含把持,皇帝的權利被一再架空,他對這樣一個已成定局的朝堂也是萬分無奈,可他又能如何,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撼動大樹。

他上有老,下有小,這麽多張嘴全指望著他吃飯,皇帝又不做人,再有骨氣也在這日久天長裏盡數被消磨殆盡了。

他很想告訴皇帝,朝堂局勢已定,狄含早就成了一手遮天的權臣,只憑三兩個人的努力,是無濟於事的。

李漠向卻步步緊逼:“韓大人,朕不想再窩窩囊囊地活下去了,朕要奪回自己本該有的東西,哪怕最後不成功,朕也要試一試!”

韓松情緒劇烈波動,如此年輕氣盛的君主,讓他恍然間想起自己年少時立下的志向,可是,扳倒狄含,又談何容易啊!

李漠向看著他頭上的逐漸升高的忠誠值,微微一笑:“韓大人,有你們為朕分憂解難,邊境被奪去的土地早晚會回到我們手中。”

韓松楞了:“邊,邊境?”

等等!不是在說狄含的事麽?

只聽李漠向道:“不錯,朕發現,你們這些人啊,商量好似的,在朝堂上支支吾吾,只會說些粉飾太平的事情,真當朕對邊境的戰事一竅不通麽?你們這不是拉幫結派地來糊弄朕”

韓松覺得自己的心臟終於回到了它該回的位置,壓力盡數消退,長長松了口氣,他調整了下心態,作惶恐狀:“臣等不敢!”

李漠向勾了勾手指,韓松走上前來,李漠向機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語重心長道道:“韓大人,你跟他們可不能一樣啊,朕以為學識淵博,見解獨到,若是閑暇之時,便與朕聊聊天,朕必定受益匪淺。”

十年寒窗苦讀,坐上翰林之位,心中最想的不就是自己的理想與報負能夠實現,皇帝能夠聽信自己的諫言,能夠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姓名麽?

以前,皇帝的眼中只有狄含,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聲音,對臣子,乃至對親情都冷漠至極,在韓松心裏,他從來沒有指望過這位能有什麽出息,大衍不滅在他手裏,就算是謝天謝地了。

他何曾聽過皇帝謙謹地向他說這些話,讓他的內心升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。

韓松道:“臣遵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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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李漠向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重了,短暫地感動之後,便又瞬間清醒,皇上最近的想法是不是有點太多了?莫非又要起什麽幺蛾子,他可不能掉以輕心。

韓松走後,剛出宮門,就被人秘密帶進了小路,往狄府的方向去了。

這些都是祁玉溜出宮跟蹤時見到的。

李漠向問祁玉:“怎麽沒多跟蹤些距離。”

祁玉回話:“陛下,到處都是眼線,臣怕被反追蹤,不敢跟太遠。”

狄含心思也太過縝密乃至有些多疑,李漠向除了能在醉生夢死的溫柔鄉裏做出點成績之外,他就好比是被斷了七經八脈的廢人,狄含卻依舊如此忌憚他。

皇帝稍微表現得上進點,和大臣私底下嘮嘮嗑,都能被立刻發現,並將被嘮嗑的臣子請到狄府去,根本不給皇帝任何爬起來的可能。

如果不先一步除掉這個強大的敵人,他的任務恐怕很難會有任何進展。

回到含露殿,李漠向想要看折子,內侍們將一摞折子放到李漠向面前,他翻了翻,隨口問內侍:“大臣們呈交上來的折子先經由何處。”

一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太監回話道:“陛下,內侍省為陛下分憂解難。”

內侍省是宦官機構,大衍中後期確實一直存在宦官專政的頑疾,一直到哀帝年幼登基之時,宦官把持朝政的情況達到了巔峰,其中宦官頭目宋祥,是顯帝的心腹紅人,顯帝去世前將年幼的哀帝交付給他,宋祥便愈發變本加厲,他以相父自居,手握兵權,把持朝政,禍亂朝綱數年。

後來,狄含勢力崛起,朝中出現了雙足鼎立的局面。宋祥目光短淺,手段卑鄙,遭大臣們痛恨不已,極不得人心,在與狄含短暫相爭了幾年後,逐漸地就夾起尾巴做人,主動向狄含投誠。

從這一點來說,哀帝倒是借用了狄含的力量瓦解掉了宦官的權勢,若是他能掌握好分寸,讓兩方兩敗俱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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